一杯绿豆汤的爱情
时间老了又老,来不及,体会你的好。
光阴憔悴容颜,却只想,与尔长相守。
她是一名退休教师,如今一直躺在重症监护的病房里,借着各项机器的运转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生命。她不会说话,没有思想,时常闭着眼睛熟睡,醒了只淡漠的看着周遭,不言不语,不吵不闹,仿佛她不曾醒着,仿佛一切与她无关,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这么安静离去。
床头的不远处,一台电风扇卖力的摇晃着脑袋,将空调吹送的冷风播散开来,空气里弥漫着阵阵冷气。听说,因为她怕热,是家里人特地带过来的。这是重症监护室里唯一的一台电风扇,呼呼的风声彰显着它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她似乎特别的怕热,时常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床上。尽管日日为她清水擦洗身子,不消一个小时,她就已全身汗涔涔,还未走近床旁便能闻及一股浓重的异味让人捂鼻退后而不愿接近。
清晨,护理人员为她剪了头发,只剩下三四厘米的斑斑白发,看上去像个男人般。
午后两点,每日这个时候便是ICU里最热闹的时候,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到了,空荡而安静的病房里瞬间涌进不少的人们,奔向自己的亲人朋友抑或爱人。
他,身材略胖,白发苍苍,宽松的白T与背带裤,一双眼睛总是乐呵呵的闪亮,一见便让人觉得是童话故事里慈祥乐观并且童心未泯的老头。
轻手轻脚的拍拍她的肩膀,闪亮的眸子里映射出她熟睡的容颜,安静,甜美,一如看着十八岁的她仿佛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。嘴角上挂着温暖的微笑,“醒醒咯!”像外公唤醒孙女般慈祥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,扑闪的睫毛下,他对她的宠爱与疼惜一览无余。
她睡眼迷蒙,嘴角却爬上一轮弯月。她知道,是他。只有在这个时候,她的意识里才会滤出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,尽管她不说话,尽管她的眼神涣散没有交点。可是,她懂。
“来,看看,这是什么?”老头乐呵呵的从袋里掏出一大盒切块的水果在她眼前晃过,“是你最喜欢的菜瓜。咦,好像忘了带牙签了。”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,。但笑颜同时爬上两个人的皱纹横布的眼角。他伸手掏出一块瓜递到她的嘴边,她自觉的张开嘴巴咀嚼,清脆的咬动的声音不曾停歇。
“哟!嘿嘿。”他像是看到一幕搞笑的滑稽剧似的开心的笑着,“头发剪掉了,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不少啊。”乐呵呵的欣赏着她所剩无几的头发,满眼的宠爱,仿佛在他眼里,怎样的她,他都喜欢。
“好吃吗?来,我们一起吃。”往她的嘴里递一块,然后又往自己嘴里递一块。两个人,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的不亦乐乎。很快,满满一大盒的瓜便见了底。
“护士,等等,让我喂完这杯绿豆汤再走吧。”探视的时间快结束了,他又掏出一大杯子,一半汤水的一半绿豆。打开杯子,他喝掉一部分上层的水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勺子,一勺一勺的喂进她的嘴里。“唔,流出来了。”急忙从床尾抽几张纸巾,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外流的汤水。
听说,他每天都来给她送好吃的,她依旧很会吃。
听说,他是这样子说的,就算她躺在床上不省人事,只要她还活着,每天还能这样子看见她就已经很好了。
轰轰烈烈的爱情,往往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。
爱情,细水长流便已足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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